钢铁工业:风险增加 谁能笑到最后

    中国钢铁业已正式步入“高成本”时代。明年，出口盛景将不再，过剩钢铁产能将更多集中到国内，风险集聚之下，谁能坚持到最后？

    2007年，61岁的苏南大汉沈文荣仍然延续着他几十年来的习惯，每天6点起床，7点到办公室。

    25日早上，两条关于钢 铁行业的新闻引起了这位沙钢集团董事长的关注：一条是国内钢铁企业要抱团充当“白衣骑士”，想尽各种方式阻止“两拓并购”；另一条是在明年大部分钢材产品出口关税上调几成定局的情况下，众钢厂和贸易商正在抢关出口，可能造成12月份钢材出口上升。

    前者指向铁矿石，关乎“成本”，后者是说“出口”。梳理2007年的中国钢铁业，这两个关键词是无论如何无法回避的。有人说，从这两个词中，嗅出了明年钢铁业“冬天”的味道。

    对此，沈文荣倒是一如既往的“无所谓”：“钢铁行业的冬天讲了不是一两年了，2008年是不是民营钢企的冬天？还要看国内国际的变化。”

    采访中，更多的人士对记者表示，中国钢铁业正在迎来“高成本、高价格”的双高时代，“这段路走好了，中国钢铁业就可能出现一个新面貌；若走不好或按着惯性走，就仍摆不脱市场的波动和行业的调整”。

    “高成本”时代真的来了

    矿石、焦炭等原料价格高位运行的态势短期内难以改变，这在今年初就已是共识。但很少有人预计到，今年以来市场是以这种“失控式暴涨”的方式“拖着拽着”把钢铁业拉入高成本时代。

    2006年年底，宝钢以“闪电战”的速度在全球矿价谈判中夺得首发定价权，把2007年度长期协议矿价涨幅“锁定”在95%。但没想到的是，以中小钢厂和贸易商“买家”及印度矿、国产矿“卖家”为主构成的现货市场，却在2007年上演了一场“矿价飙升”的大战，铁矿石现货价格呈现出“不可持续”的暴涨态势。

    据业内专家监测，今年国内铁精粉市场价格总体上涨，其中8至9月份上涨最快，河北地区66%的铁精粉吨价从不到700元猛涨至1300元左右。进口铁矿石市场价格也是大幅上涨，据中国钢铁工业协会的统计，今年前三季度中国进口铁矿石平均到岸价格同比上涨27%以上，且呈逐月上涨态势。

    在近乎疯狂的现货市场面前，钢厂、矿业及相关机构都不断发出“谈判难度空前巨大”的推测。现货矿与长期矿之间巨大的“价差”让矿业巨头的谈判代表“坐不住”，一门心思要在定价机制上寻找平衡的办法。最近更是“直截了当”：要弥补现货价与长期协议价之间的差距。

    就在矿价谈判开始前的关键时刻，必和必拓公司提出了与另一矿业巨头力拓合并的建议。不管这个“合并建议”最终结局如何，但就这建议本身来说已经对今后钢铁业上下游之间关系的前景产生了实际影响。

    成本，正在成为中国钢材市场上的“高频词汇”。上海证联投资咨询服务有限责任公司总裁陶永根经历了十几年来钢铁业“谷底”与“谷峰”的几次轮回，日前他表示，最近市场上“成本论”又在抬头，成本对钢价的支撑力在加强。“这并不是一个好的趋势”。在他的印象里，什么时候市场上“成本论”抬头，紧随其后的就是市场的波动和行业的调整。

    宝钢有分析人士认为，钢铁业是一个十分典型的周期性行业，一般分成四个阶段：一是“低成本、低钢价”阶段，这是一个走向复苏的过渡期；二是“低成本、高钢价”阶段，这是行业成长性最好的时期，是“真金白银”的利润收获期；三是“高成本、高钢价”阶段，这个时期“双高”互推，行业得利是所谓的“纸面富贵”的特征，看上去大进大出，市场规模十分庞大，但真实的收益空间不断收窄，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这个阶段如果不控制风险，到了“高成本、低钢价”的第四阶段，那就必然带来“大起大落”，严重损伤行业的内在“机理”。

    出口将不复今年盛景

    在高成本的“达摩克利斯”剑下，时值年关的钢铁老板之所以还心情不错，主要得感谢国内生产出来的钢材源源不断地运往海外。不少市场分析人士都认为，猛增的出口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国内早已淤积的过剩产能，成为延迟中国钢铁业结构性矛盾爆发的“一根救命稻草”。

    中国钢铁工业协会顾问吴溪淳12月20日表示，今年钢材出口总量达到了创纪录的7200万吨，其中净出口5400万吨???这已经是德国和法国年钢铁产量的总和。

    根据宝钢集团研究部门的分析，今年相当一部分时间内国内粗钢产量的增长主要是由出口拉动的，依靠国内需求维持增长的动力在减弱。而过度过量出口对于中国钢铁业而言，不论“先天”还是“后天”都是不可持续的。

    吴溪淳预计，按照今年四季度钢材出口的放缓态势，明年我国钢材出口将减少2000万吨以上。“抑制钢材出口过快增长是基本国策，大家不要再有幻想了。”而随着明年钢材出口的骤然减少，钢铁企业不得不寻求应对之策。

    “为了保持市场供求关系平衡，明年新增钢铁产量必须控制在2300万-3600万吨之间，才能稳定住钢价。”吴溪淳说，这意味着钢铁业的固定投资必须放缓。

    虽然数据显示，11月份开始固定投资已经开始回落，但是吴溪淳对数据的真实性抱有怀疑。以河北为例，9月份的钢产量是10024万吨，11月份回落到73704万吨，下降明显。但生铁产量并无显著变化???9份月为858万吨，11月份是842万吨。“什么原因？可能是数据有假。”吴溪淳说。此外，还不排除某些中小钢铁企业在非常时期“避避风头”，暂时停产的可能。

    可以想见，明年，过剩钢铁产能将更多集中到国内，淘汰落后装备、抑制过剩产能的任务将变得更加严峻。对于大多数企业来说，这不会是一个好过的年头。

    谁能坚持到最后？

    应对明年钢铁工业积聚的风险，优化和调整产业结构，是中国钢铁业达成“共识”时间最早，但进展见效较慢的一个战略问题。从生产力分布结构看，全国粗钢产能最多的地区是华北；而钢材市场需求最集中的地区是华东。产能与需求的分布存在差异和不衔接。从工艺装备水平来看，全国1131座高炉中，1000立方米以上高炉仅占总产能的3196%；553座转炉中，120吨以上转炉仅占总产能的2474%，钢铁业落后产能和低水平产量数量大、比重高。

    在产品结构上，今年前三季度中国进口钢材平均每吨到岸价1205美元以上；而同期中国出口钢材的每吨离岸价为68674美元，扣除海运费及运杂费的差别，进出口钢材的价格差在每吨410美元左右，价差为34%左右。国内钢铁产品的技术含量和附加值同国际先进水平存在差距。在2000年至2006年的6年中，全国粗钢产量增长227%以上，而同期钢铁业总能耗也增长了115%以上。

    提高产业集中度，加快淘汰落后产能，建立合理的资源环保成本体系，已排入钢铁业战略性转型的时间表。

    2001年全行业最大的10家钢铁企业粗钢产量占全国总量的4625%，根据《钢铁产业政策》，到2010年，国内排名前十位的钢铁企业集团钢产量应至少占全国产量50%，而到了2006年这个比重却下降到3466%，降低了1159个百分点。

    产业集中度不升反降，企业规模小而分散，影响了全行业的发展质量和效益提升。中钢协常务副会长罗冰生表示，大力推进跨省市、跨地区、跨所有制钢铁企业的联合重组，组建具有国际竞争能力的世界级钢铁企业集团是我国始终坚持的一个战略方向。

    在国企背景的钢铁企业大举扩张“逼宫”之下，民营钢铁的前景到底如何？德龙钢铁有限公司董事长丁立国对明年的钢铁走势保持谨慎，他认为，明年民营钢铁只有三条路可走---和国企联姻，嫁接外资企业，或者自强不息，自我发展。他预计，明年将会是一个优胜劣汰的“检验年”，“到2009年、2010年走过拐点，整合结束。”

    “再艰难也得熬着，好钢得千锤百炼，伟大都是熬出来的。”丁立国表示。